‘潘哈德’的启动就好似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。周青峰开着装满钱箱的货车跟上没多久,夜空中突然亮起一轮刺眼的白光。
“干他娘的,谁打的照明弹?”
周青峰吓得一哆嗦,急刹车后很狼狈的从驾驶室跳下。他担心自己会在光亮下被集火,抱着枪在地面连打好几个滚。
事实上被集火的是‘潘哈德’,那辆带炮塔的薄皮小战车太拉仇恨了,成为附近好几个兄弟会战斗小组的眼中钉。
周青峰趴在地上都能看见几发小榴弹射向‘潘哈德’,并且准确命中其车体。轰隆隆的爆炸声响个不停。
天幸敌人第一波弹药没啥准备,都是单兵用的M406榴弹,四十毫米口径的小玩意,主要用来杀伤无防护人员,对‘潘哈德’的杀伤力有限。
小榴弹顶多在‘潘哈德’的外表留下几个黑色的涂装,给伊兰等人制造点惊吓,并未击穿装甲。
周青峰来不及换武器,直接抱着带消音器的M4爬上一户人家的房顶,瞄准大概二十米外冒头射击的敌方二人小组。
双方装备的武器都一样,同样一发M406榴弹射出,命中对方身侧的建筑上。爆炸造成一死一伤,连带墙体倒塌。
但这并不能改善‘潘哈德’的困境,周青峰眼睁睁看着一辆武装皮卡从街道上追出来,皮卡顶部装备M2HB重机枪,枪口瞄准战车后部。
“伊兰,转弯。”无线电里传出周青峰焦急的喊声,“敌人在你后头。”
‘潘哈德’的驾驶员在车体正面,但视野非常狭窄。
也不知道周青峰的警示是否有用,在被围攻的情况下,前舱盖居然打开。驾驶员本人冒着巨大的风险,抬升座椅直接观察外部,以获得良好视野。
五点五吨的‘潘哈德’忽然转向,带着前冲的动力侧向漂移,车体扭转九十度。同时炮塔转向,瞄准自己后方。
就在车身因为剧烈改变姿态几乎要倾覆时,炮塔上的车长舱盖打开,伊兰死死扶住身体,也探头冒了出来。
天空的照明弹还在飘飘落下,现场照明极为良好。
周青峰在房顶上看得清清楚楚,七八十米外的伊兰随着车体扭动而倒向一边,眼睛却盯紧了正在转动的炮管和突现的敌人。
武装皮卡上是兄弟会的精锐,驾驶员同样看到照明弹下处于绝对劣势的‘潘哈德’,但他更看到那根随着车体转动而快速对准自己的炮管。
皮卡车轮还在向前,其驾驶员和车内人员却发出哇哇的惊叫。车内有人大声喊道:“加速,避开炮口。”
伊兰咬着牙在抵抗车体颠簸带来的不稳,眼看炮口指向的延长线要跟武装皮卡的前进路线重合,她短促而激昂地大喊一声:“开炮!”
炮手也咬着牙紧盯着火炮瞄准镜。但她同样视野受限,对几十米外突然出现的目标反而难以捕捉。
但出于对伊兰的绝对信任,炮手猛地踩下发射踏板,于炮声中怒声大喊:“这是为我惨死的妈妈。”
轰的一声,炮膛后座,高爆榴弹从炮口射出,瞬间命中从后方追上来的武装皮卡。
皮卡上的机枪手同样在颠簸的车体上调整枪口,但远没有伊兰车组反应迅速,反而有些漫不经心。就在他等待皮卡稳住时,看到对面爆开的炮口光芒。
黑夜放光,烈焰炙心。
武装皮卡轰然炸开,车上几名成员在膨胀的高温火球中粉身碎骨。皮卡本身被炸得凌空飞起,在道路上连翻几下。
周青峰头一回见到战车在实战中玩漂移,被这高难度的一炮震惊,却紧跟着在无线电内继续大喊:“别发愣,隐蔽。”
兄弟会的人马已经将这片贫民区封锁,至少有十个小队在执行灭杀周青峰的任务。
一辆武装皮卡因为冒冒失失而遭到炮击,但不等伊兰车组喘口气,两枚M72火箭弹从另一方向射来。
开舱驾驶的驾驶员并未停下,她在漂移转向后没有任何减速停留,重新挂挡继续行驶。在她面前就是一栋贫民的房子。
照明弹亮起时,房子的住户就跑出来看稀奇。听着外头炮击的动静,他们被吓得连忙朝屋里钻。
‘潘哈德’也随即撞倒房子围墙,径直撞进了屋内。
两发无制导的M72火箭弹从大概八十米外射来。这种武器体积小,重量轻,威力大,只要命中绝对能把伊兰三人送上西天。
可就在火箭弹从发射到命中的短短一秒,‘潘哈德’完成了闪避动作,冲进了民居内。两枚弹药几乎是追着它的尾烟落下,在地面和民居墙体上炸开两个洞。
周青峰的心都随着‘潘哈德’闪避动作而被揪紧,等烟尘稍稍散去,才确认伊兰躲开致命的攻击,随之放松。
他顾不上去驱逐火箭弹射手,只在无线电里喊道:“伊兰,快离开这片区域,巷战对你不利。”
但伊兰显然不这样想。
看到‘潘哈德’冲进民居房屋,火箭射手认为这是目标慌不择路的行为,碰巧才避开了攻击。
但攻击机会依然存在。
两名射手从自己隐蔽处跑出来,准备拉近距离再次攻击——一次性的M72火箭筒被丢弃。射手再掏出两具,拉开发射筒,准备瞄准。
但被困的‘潘哈德’挂了倒挡,缓缓从被撞烂的房子内又退了出来。房子的一家躲在快塌的屋内,瑟瑟发抖。
‘潘哈德’倒退时,大量砖块木料从其车体跌落,稀里哗啦。
伊兰再次从炮塔冒头,先是对倒霉的人家说了声‘抱歉’,随后扭头看向车体左面,“九点钟方向,用机枪扫射。”
炮手没能完成再次装弹,眼睛盯在瞄准镜上。随着车体后退,她稍稍调整炮口,让同轴机枪瞄准正试图再次攻击的敌人。
两名火箭射手正半跪着瞄准,冷不丁看到对面黑洞洞的炮口居然又对着自己。他们原本放松的心随之一惊,就那么半秒的精神恍惚......
炮手妹子撕裂般地喊了声:“这是为我可怜的姐姐。”
嗵嗵嗵的机枪开火了。
最开始同轴机枪并没瞄太准,子弹从火箭射手的头顶呼呼飞过,把他们吓得止不住的缩脖。
每五发子弹有一发曳光弹帮助修正,炮手很快将弹道下压。
密集的弹雨将打出暴击效果。虽然有防弹衣,但一名射手的头脸被多发子弹命中,当场人就倒了。
另一名射手在机枪响起的那一刻就动作失真,同伴死亡更是带来莫大压力。当温热的血水飞溅开,他没能瞄准好就将火箭弹射了出去。
这发火箭弹就跟布朗运动似的,嗖地飞上天。弹体尾巴上的火箭发动机拉出明亮轨迹,随后不知飞哪里去了。
至于射手本人,在火箭弹射飞后连滚带爬地想要寻找隐蔽,但还是被同轴机枪追上,无情击毙。
周青峰正被其他方向的火力压力,好几枚M406榴弹吊射,逼得他从隐蔽的屋顶逃跑。等他缓过劲想来帮忙,‘潘哈德’已经退出即将倒塌的民房,摆脱了困境。
“伊兰这个车组简直神奇,心态稳得出奇,把一辆老破车玩出了花样。最危险的巷战中被围攻,不但没死还反杀。”
周青峰心里默默吐槽,抓住无线电命令道:“不要恋战,继续原先目标。去搜索兄弟会在城外的据点,找到了就攻击。”
伊兰生冷的‘嗯’了下,伴随的却又是一声炮响。不远处的一栋民房被炮弹命中,躲在墙体后的两名武装人员被炸飞。
炮击同时,伊兰按着通话键,周青峰清楚地听到炮手在车内对讲系统中大喊:“这是为我战死的父亲和兄弟。”
这声音饱含悲愤和怒火,是压抑心底的痛楚,是伤痕累累的内心,是无法解脱的仇恨。它只能用敌人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惨叫来抵消。
声音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,以至于周青峰仅仅听了都觉着头皮发麻。这有种极度绝望的毁灭感,希望能和敌人同归于尽。
“好可怕。”
周青峰心里给伊兰等人做个评价。他从不怕跟对手拼命,那是因为他坚信自己够强,肯定能赢。但如果真要以命相搏,他就要敬谢不敏了。
‘潘哈德’打开的舱盖再次关闭,驾驶员开着它在道路上加速,执行不缠斗的命令。
华雷斯地处平坦的高原,出城就是干旱空旷的荒野,这小破车可以跑得飞快。一般的无人机都追不上,看着它消失在黑暗中。
周青峰倒不急着去追,他没了负担,反而利用贫民区的复杂环境跟来袭的兄弟会武装人员捉迷藏。
猎杀两三支队伍后,这位大爷反而搞到了美军最新的四目全彩夜视仪,还有几具尸体上留下的M72火箭筒。
就当这猎杀活动格外来劲时,兄弟会的这帮武装人员集体撤退。他们应该是接到了命令,不再跟周青峰瞎折腾,转而迅速撤离。
这等异常更让周青峰确定自己的判断。兄弟会在城外的据点只怕是真的存在,这帮武装人员发现自家老窝被捅,赶着回去救急。
敌人撤退,周青峰就追。他开着装钱箱的货车也朝华雷斯西南方跑,没多久就能听到旷野中传来隆隆的炮声。
可以想象敌人正被它轰得七荤八素,焦头烂额。
那辆‘潘哈德’小炮车别看貌不惊人,这次还真是发挥大作用——打得过它的,没它跑得快;跑得快的,打不过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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